时间像一条无声的河，悄然流过，而母亲离开我们，已经两个多月了。奇怪的是，我总觉得她还在——仿佛她仍会在清晨推开我的房门，轻声唤我起床；仿佛她仍会在我身后絮絮叨叨，叮嘱我添衣吃饭；仿佛她仍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桌旁，端起酒杯，轻轻抿一口，眉眼舒展，笑意浅浅。
    母亲走的时候，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。心脏衰竭来得突然，却又像是她一生劳碌的必然结局。她在那里躺了五天，呼吸渐渐微弱，眼神也渐渐模糊。她曾说过，人老了，总要落叶归根。于是，我们姊妹几个商量着，用救护车一路护送她回到老家。车窗外，田野、村庄、熟悉的乡路一一掠过，而母亲只是安静地躺着，仿佛在默默告别这片她深爱的土地。第二天上午，她便轻轻合上了眼睛，像是终于卸下了一生的疲惫。

母亲今年七十九岁，一生勤劳，即便年岁大了，也闲不住。她喜欢在饭桌上倒一小杯酒，慢慢地喝，有时是白酒，有时是自家酿的黄酒。酒香在屋子里飘散，混着饭菜的热气，氤氲出一种温暖的踏实感。她常说：“喝点酒，身子暖和。”可我知道，那酒里藏着的，是她对生活的慰藉，是她在岁月里熬出的甘苦自知。
    母亲爱下地，哪怕年纪大了，也要去田里转转，拔拔草，摘摘菜。她说：“人活着，就得动，一闲下来，骨头就锈了。”她的手上布满老茧，指节粗大，可就是这双手，种出了我们一家人的温饱，也种出了我们对土地最深的眷恋。如今，她的那块菜园还在，只是少了那个弯腰劳作的背影。
    有时候，我会恍惚觉得她还在——在厨房里忙碌，在院子里晒被子，在黄昏时站在门口张望，等着我们回家。可回过神来，才惊觉，原来这世上最深的思念，不是痛哭流涕，而是某个瞬间，你习惯性地想喊一声“妈”，却发现再也没有人应答。
    母亲走了，可她的酒香还在记忆里飘着，她的唠叨还在耳边回响，她的爱，早已融进我的血液，成为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底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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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陈宝红